思阁｜海潮
#是奇怪的AU
海港的夏天闷热又潮湿，王筱阁推门走进陈记鱼蛋的时候里面挤满了排队的客人，墙壁上挂着的几个摇头风扇也不能驱散人挤人的燥热。他有些紧张地四下张望着，犹豫许久才走向一个正在传菜的服务生：“不好意思，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服务生手臂上堆满了鱼蛋、萝卜、牛杂的各式小碟，也没什么心情搭理他，只仰起下巴指了指收银台边上的一个小桌。
王筱阁看到那里坐着两个人像是在盘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打烊就开始点钱了，王筱阁还是把手心冒的汗在衣摆上擦了擦朝那边走去。
“我……我是栾哥的手下，来收保护费。”王筱阁的话被人声鼎沸的小餐馆淹没，他站了半天也没人有搭理他的意思。他没办法只好鼓足勇气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收——保——护——费——”
离王筱阁比较近的人先一步抬头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随即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人：“诶，九思，有人来收保护费。”
刘九思突然被叫到，完全忘掉自己数到了哪儿，带着一肚子火边抬头边骂：“有没有搞错？栾哥的人懂不懂规——“刘九思的话在看到边上站着的战战兢兢的王筱阁一下卡了壳，刘九思丝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地上有个缝面前这个少年一定会钻进去。他紧张得双眼通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呃……过来坐。”刘九思把桌面上还没整理好的现金往边上拨了拨，在条凳上给王筱阁让出了一个位置。王筱阁很犹豫，第一家店就这样，都不知道今天晚上还能不能收够钱。刘九思看他站着没动直接伸手拉了把他的小臂让人坐了下来：“晚饭吃了没？”
其实刚进店王筱阁就被空气里浓郁的咖喱酱味馋饿了，听到有人这么问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随后觉得不对又点了点头：“吃了，但是又饿了。”
刘九思感觉自己很久没见过坦诚得这么可爱的人了，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他随手把自己面前的碗向右推到了王筱阁面前，又从筒里抽出一双筷子给他：“刚下的车仔捞面，还热的，你吃吧。”
刘九思对面的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站起身拍了拍刘九思的肩：“哥我先闪了，你自己慢慢算。”
“不送。”刘九思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王筱阁往嘴里大口嗦面的样子，连看都没看对面一眼。
刘九儒离开的时候边走边在心里盘算：回头就告诉你爸去！
王筱阁吃得很舒服，昨天刚来的时候室友侯筱楼就告诉他陈记的咖喱特别好吃。这碗捞面里还配了点牛杂和萝卜，略带嚼劲的牛筋和软嫩的萝卜再加上爽滑的面条，每一样都裹满了咖喱酱，无论是口感风味特别有层次感。王筱阁暗暗想着，以后收保护费之前都得先在这里吃一顿，不对，至少每周都应该来，要不三天来一次吧，咖喱鱼蛋档应该不是很贵，自己吃得起。
直到被刘九思用纸擦干净嘴角的咖喱酱王筱阁才回过神来，他猛然想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但是和刘九思挨着坐着，还刚刚吃了别人一碗面，他更不好意思开口了。
刘九思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从点好的现金里抽出两叠一万的纸钞放在了王筱阁面前：“拿回去吧，这条街你都不用收了。”
“啊？我……”在出门之前王筱阁在心里预想无数种自己可能被刁难的情况，怎么都没想到来了第一家店今晚的工作就结束了。
刘九思把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钱向他面前拢了拢：“你也别急着走，来都来了，帮我数完再说。”
等到王筱阁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跟刘九思来回点了三遍钱，王筱阁回想起纸币“唰唰”翻动的声音就头疼。
钱多好像也是有烦恼的。
刘筱亭接过王筱阁递来的钱的时候有些惊讶，整整齐齐的两摞，面额也都一致，随口夸了一句：“很细心嘛，我带去给宝哥。”
王筱阁总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今晚发生的事，说完以后边上的尚筱菊脸色都变了，刘筱亭把钱一把塞回他的怀里：“你赶紧去把钱还给陈记。”
陈记开店近百年，已经传到了第三代，现在的老板是A姐。在他们老大栾哥还落魄的时候A姐就经常接济他，据说是栾哥像母亲一样敬重的人。
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没有人跟刚来第一天的王筱阁说。万一被栾哥知道王筱阁收保护费收到了A姐头上，跟他同住的人可能都要一起倒霉。
王筱阁匆匆地赶回去，跑得满头是汗，却发现陈记已经打烊了。身上带着钱也不敢在门口等一晚，只好看了看门口纸板上写的时间，第二天再过来等。
早早来到陈记的王筱阁老远就看到刘九思穿着背心踩着拖鞋慢悠悠地往铺子这儿走，他捏紧了装钱的纸袋走了上去，鞠了个夸张的90度躬：“对不起，我不知道是A姐一直照顾栾哥的……”说完就要把钱往刘九思手里塞。
刘九思猜到王筱阁今天还得来，否则他这个时候肯定还没起床，更别提来陈记了。但他没接钱，反手攥住了王筱阁的手腕把他往店里带：“昨天还没吃过鱼蛋啦，进来尝尝。你今天没吃早饭就来了吧？”
面对这种情况王筱阁也很傻眼，不过鱼蛋……一定很好吃吧。
王筱阁边吃边偷偷看着刘九思，他随手拿着点单的小票写了张字条塞到了王筱阁手里：“有人带你吗？”
王筱阁点点头：“我跟着三哥，不过我就见过他一面。”
“那就好办了，”刘九思摸了把他的后脑勺，“你把钱和字条都带给他。”
王筱阁感觉十分绝望，刚加入第三天，就这么难做人了。刘九思看着他为难的样子似乎很开心：“没事的啦，以后你来这边吃报我名字免单。”
王筱阁心里其实开心到爆炸，但还是赶紧放下手里的竹签站起来，低着头说：“谢谢九思哥。”
“你做什么……哎你认识我啊？”
“啊，他们说你是A姐的——”还没说完王筱阁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慌得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刘九思有些头疼地扶了把额头，把王筱阁按回了座位上：“A姐是我干妈。”
“哦……那是昨天晚上你旁边那个？”王筱阁盯着碗里的鱼蛋若有所思。
“那是我堂兄。”刘九思边说边扎了一颗鱼丸塞到了王筱阁嘴里。
什么嘛，侯筱楼编故事水平真的一流。王筱阁突然意识到自己听了大半夜的江湖八卦多半是水货。
他垂着头默默地吃完了一份鱼蛋，就被刘九思赶了回去，还嘱咐了好几遍纸条别丢了。
路上王筱阁想看看他写了什么，结果发现纸上全是英文，而刚从内陆来到这里的他半个字母都不认识。
没几个小时以后王筱阁拖着一个箱子又回到了陈记，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刘九思叼着烟坐在马路边上。王筱阁有些委屈地走了过去：“三哥说钱他收下了，让我以后都不要回去了。”
刘九思吐着烟圈笑得正开心，拍了拍自己边上的空地让王筱阁坐下。后者紧握着箱子的拉杆抿着嘴唇，犹豫再三还是坐了下来。
“你……嗯……真的因为我吃东西大口很有食欲所以让我以后陪你吃饭？”王筱阁没客气，直接从刘九思手里抢走了还剩半截的烟猛吸了一口。
“对啊，虽然我来了二十多年了，还是不习惯。天又热又湿，没胃口。你吃饭……很好看。”当然，刘九思没打算告诉王筱阁，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碗捞面是他吃了几口没继续碰的剩饭。
“嗯……三哥还说，你把我带走了，他们缺人。”王筱阁又递过来一张新的纸条。
“好办。”刘九思直接拨了个电话出去：“蛟蛟啊，你要是还想见到陶阳现在立即立刻马上收拾东西去三哥那儿报道，我帮你拖住你爸妈。”
王筱阁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呼，然后是闷闷的一声有人摔到地上的声音。
“好啦，筱阁，跟我回去吧。”
刘九思家不大，在一栋老式公寓的顶层。很明显给王筱阁住的地方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平时大约是刘九思的书房，折叠的单人床打开还有一小截塞到了书桌底下，原本在书房里的椅子被挪到了客厅。不管怎么说，这显然比之前四个人住一间要好多了。
刘九思也没骗人，从早茶到宵夜，从路边的肠粉钵仔糕到海鲜酒楼的黄油蟹，只要带着王筱阁他就能多吃几口。不过很有可能是因为王筱阁经常被他盯着吃饭觉得毛骨悚然，只好把手边的饭菜努力往刘九思嘴里送。
没几天王筱阁的卧室就再也没用过了，一天晚上他带着枕头打开了刘九思的房门，掀开空调被直接躺在了刘九思边上：“打雷了。”
刘九思原本快睡着了，王筱阁带着柑橘的沐浴露味躺在边上的一瞬间把刘九思惊得坐了起来，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在几秒内疯狂加速的声音。王筱阁把被子拉过了鼻尖，扭头看了刘九思一眼：“害怕。”
这话刘九思半个字都没信，但是装傻嘛，谁不会呢。他镇定地躺下，悄悄地握住了王筱阁的手。
“你家空调开太冷了。”王筱阁的手很凉，不过刘九思觉得握着很舒服。他往王筱阁身边挪了挪：“海边湿气重，你刚来不习惯。明天带你去钟叔那里让他煲凉茶给你喝，对了他做的龟苓膏也好吃。”
说完以后边上没有回答，就在刘九思以为王筱阁睡着了的时候，王筱阁突然凑近小心地在他耳边啄了一口。
如果王筱阁没有心虚地把头缩进被子里，他就会看到刘九思无法掩饰的上扬的嘴角。
房间里很安静，电器发出的白噪音显得有些刺耳。王筱阁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刘九思他真的很害怕，他偷渡过来的时候在集装箱里待了两个多礼拜，和蛇头说的两三天根本不一样，和王筱阁同一个集装箱的人没撑到箱子清关就在他身边咽了气。
蛇头的地接打开箱子的时候一道闪电正劈下来，那个画面伴随着雷雨声深深地印在了王筱阁的脑海里。后来那蛇头也是不好意思，才把他介绍到了栾哥那里，没有送他去打黑工。
刘九思只觉得自己握着的手怎么都捂不热，侧过身把王筱阁搂在了怀里：“还冷我去把空调关了。”
王筱阁摇了摇头紧紧地贴了上去，他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冷了。
-一个彩蛋-
“你每天除了带我到处吃饭不干别的吗？”
“不啊，我月底要去收租。”
“收租？”
“噢，我们住的这栋楼都是我的。”
“哈？”
“还有隔壁那栋。”
“哈？？”
“好啦，陈记在的那栋楼也是。”
“……”
“大概有四十几栋吧，哎呀我也记不清了，都有人在打理的。”
“刘九思……你是不是过几天就可以随便再找个人陪你啊。”
“嗯？我……不行不行，我的亲亲筱阁宝贝只有一个。哎你别走那么快啊，别不信嘛！我把所有楼的钥匙都给你，你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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